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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（第2页）

“你放心，杰森已经去修了，他向来有一手。……海浪?确实有点大，但这在海上是正常事。”

埃文没再听下去，端着餐盘走到床边，默不作声地吃完今天的晚饭，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拿出贴身携带的袖珍本《杜伊诺哀歌》，书页里夹着几张未完成的信纸。埃文把信纸在行李箱上摊平，反复压了几压，然后俯下身继续写：

“亲爱的祖父，我唯一的至亲：

离开法兰克福三天后，我到达了汉堡，又在旅馆住了一周，等到开船的日子。海上天气阴沉沉的，总是看不见太阳，不知道您那边雪停了吗？您的身体还好吗?”

犹豫了很久，埃文还是决定给祖父写一封手信，劝说他离开德国。到达热内亚后，他就把电报拍过去。

“母亲长眠于此，我却选择离开，我明白自己将永远都洗不脱懦夫的身份。我知道家族与责任的珍贵意义，但我更希望您能在一个安宁平稳的环境中生活着，在一个给您尊严与尊重的社会中生活着。我无法预知到未来，只担忧过去的日子会不断重演。如果您愿意的话，我将在热内亚等待您的到来，我们一起去往上海，在那里，我会尽我所能为您谋求教职。

您真诚的，埃文。”

船越来越颠簸，最初写得还算顺利，到后来行李箱总是不断挪移，震动，导致字也歪歪扭扭。

正当他写完最后一个字，想再重看一遍时，整个船体突然往前猛冲，埃文猝不及防，从床上摔到墙上，信纸也哗啦啦飞了满地。餐盘和牛奶杯在墙上惯得四分五裂，在他手上扎下深深的口子。

埃文顾不得疼痛，爬起来收拾信纸，发现地板上有斑斑点点的湿印，沿着痕迹一路向上，原来是舷窗在渗水。

窗户外面一片漆黑，滚滚涌动的海水，已经完全没过埃文所在船舱的高度了。而那片陈旧的玻璃，不知何时已经从中心向四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蛛网，海水不断从缝隙里吞吃进来。

……怎么回事?

明明刚才还只是小雨。

埃文愣神片刻，急忙把信纸重新收拢进书里，然后提起地上的行李箱，冲出房门。

呼啸的声浪瞬间淹没而来，无数身影从他面前掠过：

“放防水闸，快放防水闸!”

“所有人都去救生舱!”

“我的孩子……”